折翼驛鄉:宏德新村2號的移工 | 維持健康的好方法 - 2024年5月

折翼驛鄉:宏德新村2號的移工

作者:移工受刑人探視小組
出版社:社團法人台灣國際勞工協會
出版日期:2019年11月01日
ISBN:9789868336216
語言:繁體中文
售價:342元

  第一本紀錄移工受刑人的書籍,試圖理解這些異鄉人的困境。

  當他們離開家門時,心中都滿懷想望,但在某個心靈黑暗的時刻,夢想墜入深淵,人折了翼。折翼的人要如何熬過漫長的刑期,才能回到當初離開的家鄉?

  2013年,特宏興368號漁船的「海上喋血」案震驚全台。TIWA(台灣國際勞工協會)因為探視涉案的六名印尼漁工,而開始關注外籍漁工的勞動處境,我們試著了解,在他們成為人人喊打的「殺人犯」之前,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?作為東南亞移工的身份,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什麼烙印?而層層堆疊的結構和體制,又如何為這起殺人案件推湧暗潮?

  隨著六漁工經歷三審、判刑定讞,進到位於桃園宏德新村2號的台北監獄,我們開始固定每個月到監獄探視。我們也才發現,在監獄裡還有許許多多離鄉背井來到台灣的移工,他們的罪名各不相同,刑期則從兩年到無期徒刑都有。

  三年多來,我們持續與這些「罪大惡極」的人互動,漸漸發現他們作為一個異鄉人所面臨的困難;以及他們何以在尋夢的路上,偏離預期的航道,暫停在這陌生驛鄉。

  一路上,我們有許多好朋友支持我們持續做探視工作:有開東南亞餐廳的朋友,每個月提供免費的印尼菜讓我們帶到監獄;有擔任空服員的朋友,趁出勤時到東南亞帶移工母國的書籍回來;也有朋友隔一段時間,就餵飽家裡的小豬撲滿給我們作為探視基金……

  現在,我們希望能夠透過書寫,記錄下這些曲折的生命。透過他們的故事,讓我們看見過去被忽視的角落。我們相信,只有更多的看見與理解,才讓一切的改變成為可能。
 

作者簡介

移工受刑人探視小組

  主要成員為台灣國際勞工協會的工作人員,以及長期探視移工受刑人的志工夥伴們。
 

前言:宏德新村2號
台灣的外籍漁工制度:境內聘僱與境外聘僱
 
第一章
異鄉撒網,離岸難回——記特宏興368號漁船事件兩年之後
永劫回歸:記特宏興368號漁船事件三年之後
在澎湖的異鄉人
在千萬人的城市裡尋找記憶的家——Agus的手繪地圖
海上的人
一個死亡的見證者——記Supriyanto之死
 
海上喋血大事記
 
第二章
移工很危險?
異鄉的苦牢——外籍受刑人在監狀況
囹圄城中城
虧欠、感謝、Bima
Yanto家鄉的等待:何時從心靈的黑洞歸來?
十年返鄉路——第一位畢業生,Joe
 
照片集
寫在後面
移工受刑人探視小組
 

前言

宏德新村2號

莊舒晴

  2013年的特宏興368號漁船事件是我接觸移工受刑人的開端,當時TIWA 的工作人員在新聞上看見被民眾追打的印尼「殺人犯」,主動了解這些飄洋過海的異鄉人究竟經歷了什麼。他們何以狠下毒手將兩名台灣人都丟入汪洋大海,又企圖開船逃逸?

 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台北看守所,當時判刑尚未定讞, TIWA 和一群印尼移工浩浩蕩蕩搭車過去,兩人兩人一組,進到接見室裡隔著玻璃及鐵窗和六名受刑人說話。Anto、Yudi、Iham、Susanto、Retno、Lufin,他們在監獄裡沒有名字,只有編號;沒有未來,只有對漫長刑期的絕望。我們素未謀面,但當同鄉吐出第一句印尼文,話筒裡傳來嗚咽的聲音,儘管窗戶看上去是很久沒擦了,我也能從模糊之中望見他們眼眶裡打轉的淚水。他們非常艱難地開口說海上的故事。

  判決定讞後,六個人進入位於桃園龜山的台北監獄,宏德新村二號。二十八年、二十二年、二十二年、二十二年、十七年、十四年,這是他們的未來。六個人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間和工場,在不同的單位裡有越南、菲律賓、泰國、馬來西亞、奈及利亞……來自不同國家、操著不同語言的異鄉人。同樣國籍或同樣案件的人幾乎都被分在不同房間,外籍受刑人時常在同房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,唯一有機會遇見同鄉的場合是監獄裡勞動的工場。受刑人透過在監獄工場裡勞動,換取在監的飯菜,同時有機會遇見不同房間的同鄉。一週工作五天,一個月大概可以領100多塊,監獄裡一包新樂園90塊。

  六個人入監幾個月後,「有一個叫 TIWA 的組織可以來看印尼人喔!」這樣的資訊不知不覺在監獄裡傳播開來,辦公室陸續收到不認識的印尼朋友的來信,開頭大抵都是「不好意思打擾了,我是來自印尼某某城市的誰誰誰,真的很抱歉寫信給你,請問你有時間能不能來監獄看我呢?我已經在監獄多少多少年了,但從來沒有人看過我……」

  這就是一切的起點。      

  每一個初初見到的移工受刑人總會讓我們有一些新的領悟。很多時候難以想像眼前這個瘦弱的、稚氣的、純樸的、沈默的、年輕的、黝黑的朋友,是犯下重大刑案的罪人。我記得Ade 說 「天啊!你們真的來了!我寫信好幾次給印尼辦事處他們都沒有理我,我還有寫信給印尼總統欸。」阿冀說「謝謝你們帶的印尼菜,真的太久太久沒有吃了。吃的時候我哭了。」Adi說「我還以為TIWA是一個教會的名字,因為在監獄只有教會的人會來看外籍的。」Agus 說「我已經六年沒有家裡的消息了,你們可以幫我找我的家人嗎?」Suratman 說「謝謝你們帶印尼書來,監獄裡面有圖書館,但都是中文跟英文的,我看不懂。」

  隨著接觸的受刑人越來越多,我們發現作為一個外國人其實是不容易在裡面生存的,尤其是來自東南亞國家的移工。常有人說獄中如同社會的縮影,自由世界裡的種族歧視、階級排除、國族主義同樣蔓延到鐵窗裡,而且是以一種更血淋淋、毫不遮掩的方式。有錢的被當大哥、金髮碧眼的不會被欺負,沒資源、沒人探視的只好當小弟,靠幫同房的洗衣服、做牛做馬,才能換一條牙膏、一包衛生紙。「我跟長官說牙刷壞掉了,他就拿一隻別人用過不要的給我。沒關係這樣就好,外籍的就是這樣。」Eko說。

  除了沒有資源之外,和家人之間的聯繫也並不容易。三個月才能打一次電話、航空信件一百多塊等於在監工作一個月的收入、沒有家鄉的電話或是地址⋯⋯。每個星期收到的受刑人信件裡面 ,有許多都是關於幫忙他們聯繫印尼家人,與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還能維持一絲羈絆,是咬牙撐完剩下刑期的唯一動力。我還記得Joe服刑十年完畢回到東爪哇的家鄉,終於見到雙目失明的老母親時有多麼高興。

  2016 年,我第一次踏上印尼的土地探訪散落在不同村莊裡的受刑人的家。進入充滿魚腥味和漫天蒼蠅的村子,就不難理解為何有人前仆後繼地踏上台灣的漁船,尋求「更好的未來」。受刑人家屬急切地想從我們口中得知孩子的消息,但我們所能提供的也只有受刑人的一句「我很好,請不要擔心」,監獄不能攝影,我們甚至不能帶一張照片給家屬,只能在受刑人長大的村子裡多拍一些照片,告訴他們家裡還有人在等著。

  從台北到龜山要一個多小時,當時還有一位女性受刑人在新竹,去一趟來回四小時,我們一個月幾乎只能去一次,帶點食物、書籍,寄幾百塊讓他們能買日常生活用品。每次探監回來就在臉書社團裡做紀錄,沒想到陸陸續續有些朋友主動聯繫幫忙,在新竹開餐廳的馬嵐提供免費南洋餐點、空服員蘇盈蓉飛印尼工作時總會帶回印尼書、在清華大學教書的林麗雲與陳瑞樺老師有空就跑新竹看守所,甚至組織了幾個在地的學生一起加入探視工作、善良的臉友們寄來一堆文具衣物讓我們帶去印尼給受刑人家屬⋯⋯。監獄裡的受刑人網絡,意外也促成了鐵窗外網絡的形成,不只台灣的朋友,也時常有印尼朋友問我何時要去 penjara(註1)。我們這些「自由的人」某種程度上都受到移工受刑人的召喚,他們的 masalah(註2)也給予我們行動的力量,開始寫這本小書。

  這並不是移工受刑人的自白書,也不是企圖為他們的過錯辯解的答辯書,更不是一本懺情錄。而是希望透過他們的故事,理解每一個被囚禁的人背後到底有什麼複雜的成分。移工受刑人的故事看似是個人的,同時也是集體的、社會的。我們探視的受刑人裡有三分之二以上是漁工,我想這並不是個偶然,那裡有一個吃人的結構逼著船上的人相互為難。淚水是鹹的,海水也是, 汗水亦是,同樣都有苦澀的鹹味。我想,如果能透過這些故事讓更多人嚐嚐這個味道,也許會有什麼改變也說不定。

  註1:印尼文的「監獄」之意
  註2:印尼文的「問題」之意

異鄉撒網,離岸難回——記特宏興368號漁船事件兩年之後 莊舒晴 2013 年8月,海巡署將特宏興 368 號漁船自南太平洋戒押回台,當九名印尼漁工下船登上宜蘭蘇澳的土地時,遭遇不測的台籍船員家屬紛紛上前追打,一時全台媒體也不斷放送這起駭人聽聞的印尼漁工殺人事件。 作為移工團體,看到受害者家屬托著遺照哭泣的畫面,我們同樣感到悲傷及不忍,對於生命的驟然消逝,少有人能坦然面對。然而在同一個電視畫面裡,那些低著頭被痛斥和毆打的黝黑身體,也令人不禁擔心起在台灣長期被視為潛在危險份子的移工,是否會因著媒體的發酵,成為人人遷怒責備的對象。 在事件發生後不久,TIWA 主動聯絡律師瞭解相關案情,試圖釐清整起案件的經過。依照我們這些年來處理移工案件的經驗,明白不能僅以「殺人」兩字簡化事件,而後來該案被認定與殺人行為無關的其中三位漁工到 TIWA 的庇護中心安置,更坐實了背後牽連的結構性因素。 受害船長的家屬曾對媒體表示「船東希望方便、降低薪資成本,而以境外聘僱方式進用來歷不明的外籍漁工,而且本國、外籍漁工人數比例懸殊,對遠洋作業的台灣漁民人身安全造成很大的風險。」可見在憾事發生前「問題」一直存在著,但沒有人敢戳破「境外聘僱」這個制度的黑暗面。即便特宏興案引起全台的關注,大家還是把焦點擺放在印尼人殺台灣人的國族仇恨上,制度也就懸而未決。 自事件發生兩年多以來,TIWA 持續前往看守所與監獄探視六名印尼漁工,也透過信件往返,逐漸了解他們作為一個個帶有不同生命軸線的人,何以漂洋過海,共同歷經悲劇的剎那。 隔著看守所的鐵欄杆和厚重的玻璃窗,我和 Retno 各自拿起面前的話筒。「那個時候仲介說不用手續費,可以直接去工作,每個月有兩百美金。飛到桃園機場後,馬上有人開車帶我去港口登船,我不知道台灣長什麼樣子,工作六個月也從來沒看過新台幣。」儘管家人們知道他們的兒子是到台灣工作,殊不知境外漁工不被允許在台灣的土地上停留,即便靠岸也只能待在船上,遙望他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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