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是剛剛好(暢銷新版):台東醫生在喜馬拉雅山塔須村的義診初心 | 維持健康的好方法 - 2024年11月
一切都是剛剛好(暢銷新版):台東醫生在喜馬拉雅山塔須村的義診初心
堪祖仁波切、關山聖十字架療養院裴彩雲修女、台北馬偕醫院院長楊育正 專文推薦
看到痛苦,無法克制自己,這是慈悲。克服困難,堅持行善,才是圓滿。有人說他偉大,有人說他傻,他卻覺得自己能夠付出,是老天爺的恩賜:剛剛好他有能力,剛剛好塔須需要他。
本書記錄一位台東醫生冒著生命危險,九年來八度上塔須村義診的故事。
當夏天來臨時,楊曼巴就像隻候鳥,身上背負著再度踏上塔須的使命。就像離家很久的孩子,終於回到家。從二○○六年的一個機緣牽線開始,從未踏上海拔四千五百公尺川藏塔須村的他,從未想過接下來的每一年,當喜馬拉雅山的雪融化時,會那麼渴望「回家」。至今,楊曼巴還是和過去一樣,曾十度回家。遠在千里外川藏塔須村家人也引頸等著他。
喜馬拉雅山上的塔須村,全年八個月冰雪封山,最低溫度約攝氏零下四十度,資源極其匱乏窮困。全村四、五千個人只要一生病,只有等待奇蹟,也等待死亡的威脅。每年當山上的雪融了,花開了,他都必須花費三分之二的年薪買藥上山。
身為窮人家的孩子,因讀書有機會脫貧,在他心中,教育跟醫療一樣,是人的基本權利。就這樣,塔須希望小學開始了,讓孩子們不管男孩女孩都能免費讀書。付出過程中從不計算金額,因為四、五百萬元換得一整個村莊的幸福與生命,他覺得十分值得!
每年十二個月,他有十一個月在台東擔任身心科醫師,也會每週利用休診或未看診的時段,與護理師開車前進偏鄉進行居家關懷的服務,至今已推行十餘年,開車的里程數不知不覺也累積了十萬多公里,不管車程再遠、身體再疲累,仍甘之如飴。
有人問他為什麼要去塔須?為什麼選擇偏鄉台東行醫?
他的答案很簡單﹕每個人心裡都有個夢想,只是他比較幸運先找到夢想,找到自己魂牽夢縈的「塔須村」,找到回家的路。也是順應心的召喚,不強求,剛剛好,這是一種幸福。
本書特色
★記錄十年義診最新拍攝數十幅珍貴照片首度曝光
★新增暢銷新版後記,揭露一路走來不悔的初衷與堅持的勇氣
★生動記錄前後共計九次的義診經歷,精彩圖文記載初心與過程
★二○一四年Keep Walking 夢想資助計畫得主,內容完整披露
作者簡介
楊重源
中國醫藥大學醫學系畢業。曾任草屯療養院住院醫師、花蓮慈濟醫學中心住院醫師、總醫師、精神科專科醫師。現任台東馬偕醫院身心科醫師。專長為:精神分裂症、躁鬱症、憂鬱症、焦慮症等心理疾病。
由於父親長年飽受糖尿病截肢、洗腎折磨後辭世,母親經營麵攤撐起全家經濟,甚至為籌措大學醫學院學費陷入窘境,如此童年歲月讓他深刻體會窮苦和病痛的滋味。「麵攤之子」也成為日後支持他每年遠赴喜馬拉雅山塔須村義診的信念。二○○六年因緣際會上塔須村義診。二○一四年成立喀瑪國際慈善協會,為的是匯集志同道合者的熱情與心意,送愛到塔須與家鄉需要的人身上。
推薦序 看到痛苦,無法克制自己,這就是慈悲 堪祖仁波切
唯有愛 裴彩雲修女
塔須或加爾各答? 楊育正
緣 起 人生總要做一些別人覺得沒意義,但自己很有成就感的事
第一章 因熱血開始的義診行
有人問我:「你可以和我上山去嗎?」
第二章 從醫之路與義診初心
童年的貧窮,是我最大的財富!
第三章 行動,才有力量
關懷只做一半,慈悲反而成為殘忍!
第四章 希望工程
讓麥子落在土裡
第五章 支撐我向前的力量
「楊醫生,你要記得回來喔!」
第六章 不是偉大,只是剛剛好
感恩自己有能力付出
後 記 致謝
付出的同時,也得到最多
新版後記
推薦序
看到痛苦,無法克制自己,這就是慈悲
堪祖仁波切
二〇〇六年,楊醫師第一次到喜馬拉雅山上的塔須村。旅途漫長顛簸,當我們來到海拔超過四千公尺處之後,他開始出現高山症狀。 有一天,他昏過去了,接連幾天,沒有醒來,我擔心之餘,心中自有盤算。然後,像奇蹟一般,第四天他忽然醒了!醒來的第一個反應,便是流著淚對我低吟:「仁波切,如果我死了,我媽媽怎麼辦?」
這就是楊醫師,心中只有別人,沒有自己。十幾年來,他始終沒有改變。
我來自不丹,上一世是塔須人。每年我都會回到塔須,雖然宗教可以撫慰他們的心靈,但是我無法醫治他們身體的疾病。認識楊醫師沒多久,有一天,我問他:「你可以跟我上塔須,看看他們嗎?」楊醫師沒有回答。等到他答應我的那一天,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:好幾大箱的藥、好幾千根針灸用的針以及他母親的支持和祝福。
上塔須,第一年的確是因為我,但是第二年他又去,我並不知道,一直到他去了好多次,我才明白在那之後他每年都去。為什麼繼續去?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?去一個路途險峻、甚至可能危及自己生命的渺遠國度?
因為慈悲,因為愛。愛,說起來容易,多少人真正做得到?愛是時間的投入、金錢的付出以及數不盡的心力。這麼多年來,楊醫師沒換過車,沒買房,仍住在爸爸辛苦賺錢積攢買下的老屋;極少請假,為的是把所有的假集中在每年要去塔須的那個月。能不能放棄你自己?這是有沒有愛的證明。
楊醫師尊我為上師,而今我發自內心、真誠地說:我忝為他的老師,我沒能教他什麼,反而是他教我,真正的慈悲是什麼?無私助人是什麼?楊醫師除了義診,也在塔須和印度贊助興學,當孩子們看到他,蜂擁向前,只見他滿臉喜悅,從未聽他說出希望孩子努力用功之類的話語。因為,他盡力做到他認為應該做的,之後的事,不在他心上。
貪心的人,看到利益,無法自已;相對的,慈悲的人,看到痛苦,也克制不了自己。一念之差,足以讓我們省思生而為人的意義。
楊醫師的慈悲,衍生出了許多善果。這幾年,有人跟他上塔須,有人聽聞他的故事,發願助人。今天他寫了這本書,我深信將會散播更多的善因,廣被人間。
我謹代表塔須所有村民,向楊醫師致上最高的敬意和最深的祝福。
唯有愛
天主教私立聖十字架療養院修女 裴彩雲
You are someone only in so far as you are love,and only what has turned to love in your life will be preserved.
唯有愛,讓我們成為今日之我,也唯有轉一切為愛,方是生命值得保守之物。
這是我常讀的書中,我最喜歡的一段話。也是楊醫師邀請我為他的書寫序時,馬上浮現心中的一段話。
一開始,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何榮幸受邀寫序,不斷推辭,是來台服務更久,已經長達五十多年的同工馬修女鼓勵我幫忙楊醫師,我才想到,當初楊醫師的上師堪祖仁波切邀他上西藏塔須時,他也曾猶豫,終因來自上天的召喚,讓他在隔年成行。這一點,不與當初我遠從家鄉奧地利來到台灣一樣嗎?
當時在瑞士學習的我,一心想要到非洲去服務,後來又以巴西為優先考量,所以當總會要我到台灣時,我的心是徬徨且微微不滿,甚至是抗拒的。我請求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,那一天,我只做一件事,就是奮力的抹地,在那樣的專注中,我的心清明了、澄淨了,知道台灣是天主要我去的地方。
剛到台灣時,我先在輔仁大學學習至今對我來說,還是四音難分的中文,然後就接受本會院的指派,來到設有本會院醫療院所的台東關山。醫療院在民國七十九年慢慢轉型為療養機構,也就是現在的聖十字架療養院,我服務至今已經進入第二十九年。
回想起當時適應環境、氣候、人文和風俗的艱辛過程,我完全可以體會楊醫師初上塔須時的心情。當地居民種種的困乏,在書中已有詳述,到現在我已經可以習慣每年夏季開始,就會聽到他跟我說:「修女,我即將前往西藏義診,雖然我並非天主教徒,而是藏傳佛教弟子,但還是請您為我祈禱,讓我此行能夠順利平安。」
我怎麼會拒絕這樣的請求呢?想起我倆初識至今,也有十五年了,當時他任職於花蓮慈濟總院,因為是台東人,就自然的被派來關山慈濟醫院支援,而本院所提供的四十張病床所收容的病患,大多是身障者,還有部分因為新入住而不適應的精神障礙者,就算同在關山,也無法至關山慈濟醫院求診。
專業就是身心醫學科的楊醫師得知我們的困境,每週六定期來本院為住民看診及追蹤住民服藥情形,看到他熱忱用心的服務態度,讓本院能夠放心的將院民交託他負責,並且深深感謝天主為我們安排的這份福分。
大約過了兩年後,他離開了慈濟醫院,轉至台東馬偕醫院服務,原以為他會就此放棄在本院繼續服務,結果出乎我們的意外,一通電話打來問說:「裴修女,我還能在這繼續服務嗎?」沒想到他仍然持續關懷著本院住民,只是因路程關係,服務時間改為每月一次,不過幾乎是只要有空,他便會主動前來本院看診,深入了解院民的需求,每月不只一次。他對病患的用心及付出,我們衷心感謝,並讓我更加深入認識楊醫師,進而成為好朋友。也是直到這時期,我才知道他每年都會利用假期,獨自前往西藏塔須村做義診服務。
所以,我是天主教徒,他是藏傳佛教徒這件事,從來不曾成為隔閡,我的天主,他的菩薩,都是庇佑我們,能夠為人服務的倚賴。
我曾因車禍住院,當癒後能做起自己穿衣梳洗這類平常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小事時,我想到的是,自己多麼的幸福!因為我不但能夠打理好自己,還能繼續服務他人,這是上帝所給予我莫大的恩典。常常有人問在這裡已經服務五十幾年的馬修女、勞修女,和已經快三十幾年的我,什麼時候要回自己的家鄉?
我們的想法都一樣,那就是當有一天,我們更老了、病了,會成為台灣的負擔時,我們才會離開台灣這個我們所深愛的另一個家鄉。
楊醫師也是這樣想的,他說他把每年都能上塔須,視為老天爺的恩賜,只有身體、收入、家人、同事、氣候等等都允許的情況下,才能成就他這份圓滿。
我跟楊醫師一樣,從來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麼值得稱許,是信仰的倚賴,讓我們有了愛人的力量。
唯有愛,讓我們成為今日之我,也唯有轉一切為愛,方是生命值得保守之物。
願天主時時與他相偕,祝福他所做的每件事,更祝福他在愛的旅程中賜給他力量、智慧和健康,為更多需要的人服務,恩寵滿滿,喜樂滿滿。
塔須或加爾各答?
馬偕紀念醫院院長 楊育正
二○一三年三月,我第一次和楊重源醫師見面。當時,馬偕醫院董事長黃春生牧師和我都對楊醫師的故事極為感動,當天特別在馬偕台東分院約見他,除了給予嘉許,並問他的事工,是否需要醫院資源的挹注。因為,他的所為所行都符合耶穌基督愛的教導。楊醫師只以他一貫的平靜語氣說,他所付出的和他的感受都只是「剛剛好」。當時,我不能全然領會,看完他的書,我才知道「一切都是剛剛好」。
我是第一代基督徒,在馬偕紀念醫院二十四年後才受洗。我常說我是搭慢車到達的,在懇切尋求、深刻感受中,看盡一路上風雲變幻、山明水秀。我知道在信與不信之間是信心的跳躍,這是從零到壹,從沒有到有的過程;在這樣的變化以前,許多宗教信仰其實都有相同之處。接受信仰的過程,或漸修漸悟,或頓悟起修,或同體大悲,或道成肉身為人的罪在十字架上成了贖罪祭。雖有不同,其最終的核心只有一個,就是愛。
〈馬可福音〉12:30-31說:「你要盡心、盡性、盡意、盡力,愛主祢的神,其次就是要愛人如己,再也沒有比這二條誡命更大的了。」〈加拉太書〉5:14上也說:「因為全部律法都包在愛人如己這句話之內了。」
醫學期刊《Lancet》 在二○一三年一月有一篇台灣精神科界非常重要的論文,探討在一九九○年到二○一○年間,台灣一般精神疾病的變遷,研究發現其盛行率從一九九○年的一一.五%,到二○一○年明顯的增加為二三.八%。這二十年可以說是台灣經濟成長最顯著的階段,為什麼大家的精神壓力和更重要的幸福感,不但沒有進步,反而與我們追求的身心安適背道而馳?我們要到哪裡去才能找到真正身心安適的幸福?
楊醫師出身寒微,勤奮向學,成為身心科醫師,因此他能在醫學的服務以外更深刻體會別人的感受,並在無所求的服事中,領略付出以後最大的福分,就是自己身心安適的滿足。多年前,我曾看過一本書,書中提到追尋上帝的形象,經過一段師生間如蘇格拉底法(Socratic Method)的問答,作為學生的自己體悟到,上帝就是「能使我們免於憂傷痛苦、能使我們得到幸福快樂的上帝」,而老師的回應是「這是一個平衡和寧靜的境界,你必須自己去鍛鍊和學習。」
聖經〈雅各書〉2:20說﹕「虛浮的人哪,你願意知道沒有行為的信心是死的嗎?」楊重源醫師說:「愛不是用來表現的,而是用來體現的。」他把夢築在雲端,卻又行出來!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存款歸零中,其實就如〈箴言〉19:17所說,他已經把錢借給上帝。他帶著上山的愛心,一次比一次大。就如他帶去的藥品,從起初的八十公斤,到後來已經到了三百公斤。而楊醫師更真切的體現〈羅馬書〉13:8所說:「凡事都不可虧欠人,惟有彼此相愛,要常以為虧欠,因為愛人的就完全了律法。」楊醫師真是盡心、愛人、付出而猶常以為還有不足的體現者!
被稱為楊曼巴的楊醫師在書末也援引聖經〈馬太福音〉25:40所說:「這些事你們既作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,就是作在我身上了。」
你有聽過三毛作詞,齊豫唱的〈夢田〉嗎?歌詞說:「每個人心裡一畝一畝田,每個人心裡一個一個夢,一顆啊一顆種子,是我心裡的一畝田。用它來種什麼?用它來種什麼?種桃種李種春風……」你心中有夢嗎?你心中有田嗎?你願在心田中種什麼夢?心田中如何能種出春風? 日本文學家遠藤周作在他《深河》一書中,描寫一位歷經落魄生涯的天主教神父,最終尋得的竟是在印度恆河邊,用愛背負垂死的印度教徒到恆河裡,依著能讓他們心安的方式,洗濯他們心靈上的罪惡。他說:「河流包容他們,流呀流地。人間之河,人間深河的悲哀,我也在其中。」
你看過《轉山》這本書嗎?書中長路漫漫、千里遠行,邊境流浪者謝旺霖也在物質十分匱乏的西藏偏鄉,在困頓的自我放逐和飄泊中求得心靈的肯定。這一切都指向跳過物質中介,直取平衡寧靜,讓一切都能剛剛好。
有加爾各答聖人之稱的德蕾莎修女,教導那些期待到加爾各答去追隨她服事的人們:「來吧!讓我們發現自己的加爾各答。」
楊曼巴已經在塔須找到他的加爾各答,你我的塔須或加爾各答在哪裡?
緣起
人生總要做一些別人覺得沒意義,但自己很有成就感的事
為什麼?
你這樣問我:為什麼?為什麼願意這麼做?
做什麼?我反問你。
果然問話只會引來更多的問話,我起了頭,你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問我:
為什麼自二○○六年起,到你我有緣結識的二○一四年,九年間,我會八度遠赴西藏塔須,一個位於海拔四千五百公尺高處,連Google都不知道的小村落去?
為什麼我每年六至七月,都要從自己的收入當中,先提領二分之一,接著提領三分之二,甚至到後來,乾脆讓存款歸零,只為買藥上山一個月?
為什麼生於亞熱帶台灣的我,禁得起即使在每年上去的夏季雪融時節,日夜溫差仍大的自然環境?這時,夜間氣溫接近於攝氏零度,白天最高也才十度。每年有長達八個月冰封期,年平均氣溫在攝氏零下七度,最冷到攝氏零下四十五度。
為什麼年年都得忍受有如十萬支針扎頭的高山症、一個月不洗澡、天天以糌粑(zánbá;西藏的主要食品。把青稞炒熟,再磨成粗粉狀,以茶與酥油合拌而成)為食、沒廁所也無法玩樂,我還是願意上去?
為什麼面對一生真的可能只洗三次澡的婦女,長裙一撩,我彎腰下去看診,聞到那異味,可以眉頭不皺一下,而且這八年來,始終堅持不戴口罩?
為什麼買了藥上山義診還不夠,自二○○九年開始,還要再自掏腰包,負責當地學校六位老師的薪水;六個老師一個月的薪水是一萬五千元人民幣,換算成台幣,一個月可就要七萬五千元啊,為什麼?
為什麼?對了,要推得更遠的話,台東是大家公認的台灣偏鄉,為什麼我不留在南部、中部或者北部,尋求更多的發展機會,方便隨時接受更多的醫學新知,而願意回來服務?
既然回來了,為什麼我不專心服務台東鄉親,每年還要抽出一個月的時間,遠赴西藏,出錢出力照顧他鄉之人?
更讓人不解的是,為什麼我這出身貧戶的麵攤之子,好不容易考上了醫學院,好不容易以醫生之職讓全家經濟翻身,卻不繼續一路挺進,反而將大半薪水都拿去買藥救人,還幫忙當地的教育?
難道我的母親不反對?難道我的家人不會有怨言?難道我之前的情路波折,不曾讓我思考可能正是受了這件事影響?
為什麼?
為什麼啊……
請相信我,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些問題的人,而我也不是第一次細細思索這些問題,試圖給關心我的人答案。
但是,無論我如何努力,都找不到,或者至少,現在還給不出一個比較完整的答案;也許,是因為我心中,也有好多﹁為什麼﹂吧。
為什麼二○○五年仁波切回來台灣時問我:「你可以和我上山去嗎?」我可以在第一時間拒絕,但到了隔年,卻無法繼續狠下心來拒絕他?
為什麼劇烈頭痛記憶猶在,但每年六月雪一融,我還是會自動回去塔須,承受那嚴重的高山症,而每年都如仁波切所安慰的「回家就好了」,一到塔須寺院,便恢復正常,這無法理解的事物,該如何解釋?
為什麼同樣是「人」,台灣的老人求醫不難,塔須的老人卻僅能等待?我實在不解生命的「不公平」,而「公平」的定義又是什麼?
為什麼塔須生活如此貧窮困乏,塔須的村民卻如此樂觀知足?而身為醫師的我,許多時候只能惋惜,只能見苦,卻無力相救?
二○○六年上了趟塔須後,我不斷自問:我能為塔須做什麼?我應該為塔須做什麼?回到台灣,卻連跟上師堪祖仁波切商量都不敢,只能猶豫不決。為什麼內心深處分明有股力量在呼喚我回去,卻還是經常禁不起外在的誘惑、慾望、挫折和現實的考驗?
幸運的是,我這普通、平凡又懦弱的傢伙,有一個正統教育程度不高,卻充滿智慧的母親。她在隔年聽完我想要再上山的考量後,雖然猶豫了許久,眼裡盡是擔憂,卻沒有立刻反對,只說:我沒讀什麼書,給我幾天想想吧……
而說到台東,我的問題也不會比大家少。為什麼明明有需求,醫療卻長期不足?為什麼沒有醫生願意固定家訪出診,照顧無法親自到台東市區來就診的身心科病患?
還有身為曾經、甚至現在也還在接受外國醫護人員無私奉獻,全心照護的台東人,看到如今也有能力的子弟;也就是我,拿一年才一個月的年假到西藏去做同樣的事情,為什麼會心生質疑,要問我:自己的人都救不完了,為什麼還要跑去那裡救?
為什麼啊……
我發現,你問我的問題、我問我自己的問題,要回答,都好困難。
以前,我可能會直接說不知道,依舊日日埋首工作,依舊一到夏天就讓存款歸零,拿了我積存的年假,就遠渡重洋上山一個月。
現在,我會說,人生總要做一些別人覺得沒意義,但自己很爽、很有成就感的事,而每年能回塔須,就是我的夢想。
至於為什麼我會這樣想?
何妨請你,翻開書頁,是的,翻開書頁;伸出你的手,與我緊緊相握,邁開你的步伐,與我並肩而行,或許,這一路緩緩走去,我們能夠慢慢找到答案。
一切緣起於仁波切的邀約 塔須之名,源自於塔須寺,全名是川藏甘孜地區蝦扎鄉塔須寺,也稱塔須村,位在距離我們實在遙遠的四千五百公尺高的喜馬拉雅山脊線上,屬於藏傳佛教格魯派寺院,寺院建於十八世紀初期,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,名副其實的山高水遠。 那裡,有五百多戶人家。說五百,是以漢人獨立一家來算,要是用藏人習慣以一整個家族為一戶來說,就是兩百多戶人家,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文盲;每年,有八個月時間冰封在攝氏零下四十度,最低溫可達零下四十五度。無法耕種,生活困苦。 零下四十五度究竟有多冷?我也不知道,因為光是二○一三年的寒流來襲,池上曾經在某天清晨降到攝氏五.五度,就讓從車子裡踏出來的台東人,感覺像是走進了大冰櫃裡。零下四十五度,真的只能憑想像,也幸好只需要憑想像。 也有朋友問過我:「那麼冷,還一冷就是八個月,他們為什麼不搬家啊?」 我沒有回答他,心裡卻想著:搬家?那麼容易嗎?要搬到哪裡去?你家嗎?又不是在做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的廣告,還你家就是我家哩。 這五百多戶人家世世代代仰賴牧牛為生,根深柢固的地域觀念,縱然生活環境再艱苦,生活條件再簡陋,也從來不曾動過離開家鄉的念頭。 我清楚的記得,那是在二○○五年,我的上師堪祖仁波切跟我說:「你可以和我上山去嗎?」 上山?上什麼山?而仁波切又是什麼? 藏傳佛教僧人在三種情形下會被稱做仁波切,一是轉世高僧,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活佛,並獲得認證;二是學問堪為世人楷模者;三是在這一世有很高修行的成就者。 堪祖仁波切是不丹人,與我之間的結緣經過,頗多奇妙與巧合,最早是受同為藏傳佛教的師姊之邀,供養仁波切,後來又因緣際會,隨他回家鄉不丹。但若要以宗教語言描述得更準確一些,應該說堪祖仁波切這一世是不丹人,一九七三年,在他年僅兩歲時,即由當時不丹的第六十七任國師親自剃度,並且一路領受寧瑪派(即通稱紅教)和噶舉派(即通稱白教)的傳承。 「你可以和我上山去嗎?」 一九九九年,達賴喇嘛冥想入定,認證堪祖仁波切上一世是塔須的仁波切,屬黃教。對他而言,塔須的村民像他的子女一般,他一直思考能為村民做些什麼。 「你可以和我上山去嗎?」他這樣問我,眼中有著殷殷的期待。 開玩笑!